完成「刻意寫作」的後兩、三篇文章,往往都是在討論當下的事情,因為這樣最不用「動腦子」。「刻意寫作」是從三年前開始的,每次隨機三個詞語,然後把這三個詞寫成一則場景小說。這種寫作練習是為了保證大腦為「想象力」和「意識流」服務,不會因為長時間處於對某種機械化思考,而導致大腦生銹。
不過「刻意寫作」基本上是3倍的速度在消耗創作細胞,既要在言簡意賅的文字里描寫出一個場景,又要把每個人的矛盾、人物刻畫、劇情反轉一堆東西考慮進去。我現在還處於不太成熟的創作階段,所以這種「刻意寫作」還遠不能達到信手拈來的程度。
前段時間看了《哈利波特20周年:重返赫格沃滋》,那時候就在想一個問題,為什麽丹尼爾、伯魯特和艾瑪就如此地符合《哈利波特》里面的角色?當時是因為現有了小說設定的原型,還是因為他們的演繹,讓每個人在閱讀哈利波特文字版的時候,自然而然地將他們的角色形象套入到了小說之中?
這應該是包括J·K·Rowling在內,諸多作家所追求的一種寫作狀態——角色有了自己的生命,由他們本身去引導劇情的發展。這件事情說起來簡單,而且似乎已經被人們通過確實的文字給定義下來,但是真的要感受到這些角色的存在,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在有限的寫作經歷里,有為數不多的只設定了人物,而沒有設定劇情地創作故事,例如《沙漠》,只是對應七宗罪的希臘語發音,確定了每個人的姓名後,故事就以沙漠作為背景故事開始了;還有的是,明明有故事設定的走向,但是在寫的過程中,卻發現角色似乎朝著另一個位置的劇情發展去了,只能被角色牽著鼻子走,倒要看看劇情應該如何進展下去。比如前幾天創作的《惡魔的偽證》,一開始我根本就沒有打算寫VR被摘下的那一段,更不可能去預設亞當、夏娃、莉莉絲和撒旦的劇情。
是劇情中的人物活過來了嗎?
很多人會用「人物活過來了」來解釋這種抽象的存在。我今天就試著用可以解釋清楚的方式來說說小說里的「生命體」是怎麽活過來的。
在知乎上還真的有人問過「如果讓小說中的人物活過來」,我認認真真讀完了每個人的評論,每個人都說的很有道理,但都沒能解釋小說里的人是「怎麽」活過來的,他們只是教授了讓人物更加立體的技巧。不過有一個人的回答我挺喜歡:「你都不把他們當人,你怎麽寫活他們。」
我記得有一個寫作的人說過:「寫作是一場自我悖駁的旅程。」
好吧這個人就是我,所謂悖駁就是「Paradox」,這是極富哲學意味的一個單詞。從古至今,有多少人都在圍繞著這個詞去思考人與人、人與自然、甚至是人與神明的關系。而悖論則是在這些思考中時常會出現,並且擾人千年的Bug,藏在系統的規則中,揪不出但又不足以讓系統崩潰;但是每到關鍵的那一刻,悖論卻成了顛覆整套系統的核心所在。
如果一次(虛構)寫作的過程中,角色僅僅是按照你的故事進程成長、說你設定好的臺詞、或是經歷你預演的喜怒哀樂,那這部小說里的人物自然而然就不會有太立體的一面。另一種可能,是你在創作的過程中,這個角色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誌,他說了原本不是你設定好的臺詞,結果導致整個故事朝著另一個劇情發展去了,你為了故事線性和邏輯的合理,就不得不跟著他的節奏去推進過程。而這種悖駁的過程,看上去是角色有了生命,事實上也只是你自己在悖駁自己罷了。
而悖駁的關鍵,正是你大腦里的兩個自己。一個是正在將想象加工成文字的「意識」,他負責想象,在沒有真正嘗到鮮血的時候,刺激你的味蕾察覺到血腥味。或者是在你的海馬體里調取一切關於某種氣味的記憶,從小達到,這些嗅覺上的記憶會聯覺出一整段完整的回憶。你沒殺過人,但你總是在看某一部電影的時候,記住了刀刃劃過皮膚,血液迫不及待地從皮層滲出的畫面……另一個自己,是時時刻刻都會蹦出來破壞你的規則,否定你的寫作能力、猜疑自己的水平、嫉妒別人的文筆、蔑視別人的風格……等等這些作祟心理的「潛意識」。
你原本對劇情的展開非常有信心,主人翁在你的筆下就應該在這個動機之下,去完成應該做的事情。但這個時候,「潛意識」爬出來喊卡。「你有沒有腦子啊!別人都這樣寫,你也這樣寫了?他憑什麽會選擇屈服,我要是他就一定不會屈服,我就要選擇反抗……」這個聲音非常的惱人,讓你根本無法再寫下去。你不得不起身上個廁所,或是給自己倒了杯咖啡,又回到電腦前:「要不,他應該試試在劇情里反抗?」
Damn! It』s a fuckin』 trap!
上「潛意識」的當,就意味著角色活過來了,角色開始超脫你原本的設定,有了你並未設定的情感。為了跟上他,你只能把自己帶入到他的世界之中。你要開始用他的視角去經歷故事本身,越是這樣,你就越是消耗更多的創作細胞,去維系這個失控的家夥能在小說里活下去。
在知乎的回答中,有人提到了「人物傳記」。
我不否認人物傳記的作用,他確實起到對一個人物性格、角色張力、細節刻畫的積極作用。但是人物傳記本身也是對角色生命的束縛,類似於在西瓜外面套上一個正方形的器皿。比起「人物傳記」,我覺得反而應該寫得是「回憶篇」。為什麽很多連載故事、續拍電影會在某一個節點出一部分「回憶篇」?因為這個東西就是來橋接過去和現在的關鍵,當一個小說角色開始脫離原本預期活在小說中時,你需要在此駕馭他,那就去設定一個屬於他的「過去」,這個過去是造就他在「悖駁」的那個瞬間作出超脫你預期的根本原因。「回憶篇」的作用,是讓你的人物角色變得合理的關鍵。
在上了「潛意識」的當後,他還會不停地出來讓你惱羞成怒,否定你、恐嚇你、將你貶得一文不值,如果你再上當,基本上就是放棄寫作的過程了。因為角色你已經無法駕馭了,接下來就連劇情你也編不下去了。所以總體來說,「潛意識」在寫作的過程中是不停作祟的存在,但是沒有它,你是完全沒辦法用意識去刻畫一個人物內心的意識流情緒的,它也更不會在某個關鍵點讓你的角色「悖駁」你一次,然後徹底讓角色活過來。
那就不要聽丫的話,小人物就應該成為大英雄!
這確實也是一種不錯的辦法。程序化的寫作,可以避免過多的腦細胞死亡,也能更好的契合市場。小人物成為大英雄的爽文千篇一律,但是為什麽看著就是讓人欲罷不能呢?出了爽,更核心的點在於,這個角色是更容易被讀者套入進去的軀殼——他受控、普通、能帶來普遍性的共情、能讓人不自然地從角色的身上看到自己的模樣。角色在劇情中的成長、與牛逼人物的組隊、最終成為那個牛逼的存在,讀者會不自覺地發現自己也成了這個人。
不得不說,這也是一種寫作的技巧,用你猜得到的劇情,讓你爽一把,其實要刻畫出這樣一個角色也並不容易,你至少得摸透人們心理最渴望的東西是什麽。你才能把這些凡人所不能實現的幻想,安插在一個卑微的小人物身上,一步一步地幫他們實現。
而這種模式的「活過來」,是讓讀者本身,將自己套入到了角色欲望的公式之中,是讀者賦予了角色生命。
曾經有試過創作一個這樣的角色,但寫著寫著,那個「潛意識」就出現了,蠱惑著你去顛覆你創作的角色,然後不得不朝著新的劇情去了。這個過程簡單來講,就是關於意識和潛意識的自我悖駁。如果一部作品真正意義上的完成了,你就完成了這場瘋狂且殺腦細胞的悖駁之旅。
這本身,就是這一個500日寫作,需要去嘗試和挑戰的,既然悖駁一定會發生,那如何讓這個因為悖駁而活過來的角色,真正意義上的讓人覺得他確實活過來了。